提起厄勒海峡地区,国内知道的人可能并不多,从地理上看,厄勒海峡地区左边连接着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右边通向瑞典城市马尔默,总面积差不多是21平方公里(相当与上海虹口区的面积)。不过,就是这个低调的地区,拥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医疗生态系统,还有深不见底的人才库,这个小地方真是名副其实的“医药硅谷”(Medicon Valley),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拿一些事实说话吧:
* Medicon Valley内,从事生命科学领域的有42,000人
* 14,500名生命科学研究员,其中6,000名是博士
* 拥有20所大学,13万名学生
* 聚集了9所专注于进行生命科学研究的大学,北欧90%的生命科学专业的毕业生毕业于此
* 该地区包括28所医院,7大生命健康主题的园区,10个生命健康孵化器,大型制药或医疗技术公司20家,行业机构的数量超过400家,斯堪地纳维亚半岛的制药公司中有60%位于该地区
* 像Novo Nordisk,LEO Pharma,Baxter Gambro和Lundbeck这样的大型公司也都安顿于此
* 这里有悠久的历史,并诞生了多位医学界的大牛,诸如 August Krogh(胰岛素)、亨德贝克(H. Lundbeck)
* 心脏起搏器、呼吸器、伽马刀等等发明也诞生于此
Medicon Valley在1960年代,还是一个生产区,因为其地理位置优越,所以专门从事食品加工,纺织,建筑工程,和造船工程等业务。它是如何变成现在的高科技医药谷的呢?
1)思路转变,重视“城市企业家精神”
故事还要从1970年代说起。当时厄勒海峡地区遭受了结构性危机的打击,因为制造业的转移,大型造船厂、纺织服装厂一个接一个地关闭,该地区的失业率不断上升。为了对抗经济下滑,丹麦政府采取了“防御性的市政凯恩斯主义”,提高政府支出,希望拉动就业,但事与愿违,就业没怎么上升,市政债务反而积累地越来越多,并导致哥本哈根市的政治和社会状况恶化。怎么办?哥本哈根市转变了一下思路,将公共支出方式慢慢从“凯恩斯主义”转变到了“熊彼特主义”,鼓励“城市企业家”。在这种理念下,丹麦政府主张长期的权力下放;鼓励跨境投资,鼓励区域合作,厄勒海峡地区也作为大哥本哈根都市圈被考虑起来了。
这对隔壁的瑞典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瑞典相对于丹麦的地理位置不利,而且当时因为苏德的关系,瑞典进入西欧主要市场的阻力较大,如此这般,瑞典对于与丹麦跨境合作的热情更高。
于是,1990年代初期,在新思想的气候下,厄勒海峡委员会成立了,该机构由32名政治代表组成,目标是加强该地区的综合发展与跨境合作,共同在产业、劳工等领域发起并运行战略发展项目,构建市场,通讯和基础设施,营造教育,文化和环境。
而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政客们自己也越来越成为“企业家”:他们将自己的区域视为“产品”,思考产品的“竞争力”,如何进行“营销”等等。
经过10年的工作,“城市企业家精神”获得了回报:
2000年,厄勒海峡跨海大桥建成通车。
与丹麦和瑞典其他地区相比,Medicon Valley地区的增长率更高,在前文提到的数字上就可见一斑。
2)三重螺旋产业生态系统,这是区域成功的基因
生命科学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在拥有支持性和协作性生态系统的情况下才能蓬勃发展。在Medicon Valley地区,已经拥有多所著名大学、公司等,政府政策支持也非常到位,这无形中创造了一种“三重螺旋产业生态系统“:政府机构,研究基础设施和业务网络。
政府首先对医疗技术集群进行了大规模投资,特别是大学医院和公共研究机构,例如,政府鼓励该地区的大学为从事健康领域的组织创建协会。
最先进的研究基础设施也非常齐备:比如2019年开的欧洲散裂中子源,激光同步辐射光源的MAX IV,速记糖尿病中心等等,这些对科研基础设施的投入,有效地降低了研发成本,也利于吸引领域的顶尖人才。
值得一提的是,厄勒海峡委员会发挥了特殊的作用——平台经纪人,公司、学术机构、人才等等之间的联系,都可以由委员会来达成。例如 Medicon Valley Alliance(MVA)就是政府发起的一个平台,致力与加强学术界与公司之间的协作与知识交流,希望将研究与创新聚焦于真正的商机。
三重系统以密集、集成、相互联系的方式工作,使得学术界、产业界进行合作,共享想法,并不断地演化成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开拓新的研究,增强了商业机会,不断吸引着成功的公司。
3)北欧式的生活方式
Medicon Valley地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气候宜人,环境优美,具有非常吸引人的生活方式,人才们不用在工作和家庭生活之间进行选择,左手是先进的办公空间与研发设备,右手是是优美舒适的自然景色,绝对可以两手同时抓。而且该地区的文化也如此:公司们不鼓励加班,甚至优先考虑员工的家庭生活,这样才会有较高的生产率。
在richard florida对创意阶层精英的研究中,他发现创意阶层需要良好的居住生活及工作环境,比如:
1. 城市中心区 - 创新阶层最容易被“街头文化”这样的生活方式(包含现磨咖啡、街头艺人、时尚画廊、独立餐厅等多样元素)所吸引,从而聚集。
2. 临近交通枢纽 - 临近公共交通枢纽能让知识工作者减少开车通勤所带来的机会成本,进而提高了工作效率。在Medicon Valley地区,跨海大桥的修建使得地区内交通更加便利,有利于加强两国间的区域联系;降低沟通成本。
3. 在学术机构附近聚集 - 现在无论是郊区校区还是市中心的校区,都开始成为创业阶层居住区的磁极。在Medicon Valley地区内聚集了多所学校,与知识邻近。
4. 注重自然环境舒适度 - 拥有良好自然环境通常是创意阶层聚集区。
可以看到,Medicon Valley地区基本上都能满足 - 这也是委员会的一个初衷。他们认为,每个人都需有空闲时间,集群不仅仅只关注与产业,更需要包括旅游景点、文化,媒体和娱乐等方向的发展,营造一个更宜居的环境。总之,哪个地方更宜居,知识分子就会选择在哪里居住?知识分子选择在哪里居住,人类的智慧就会在哪里汇集,人类的智慧在哪里汇集?人类的财富最终将在哪里汇聚。
区域的竞争,说到底是人的竞争,随着各个地区对于人才的抢夺越来越激烈,特别是在一体化城市群发展的年代,每个区域的“硬件”和“软件”越来越相似,人才/公司的选择越来越多,那如何吸引并留住人才,公司和产业呢?
Medicon Valley可能给了我们一些启发:
“城市企业家精神”的确有用,特别是当创新的精神根植于城市官员后,带来的积极影响是非常大的。
其实,注重利用自己在地理空间上特殊性,发挥自己的连接优势。
当然,更重要的是,发挥自己的文化与自然优势,自信地去展现属于这个地区的生活方式 — 更好的城市,终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