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已上膛
作者 ｜ 葛帮宁
编辑 ｜ Jane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2022年5月18日，神龙汽车迎来30岁生日。
30周年的气息从年初就开始蔓延。1月1日，神龙汽车在《致2022：而立·新生》新年寄语中用充满诗意的语言写道：“2022，神龙而立，我们踏上新征程……面对挑战，不退缩；身处逆境，不屈服。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属于奋斗者的画卷正徐徐展开。”
“而立新生”自此成为主题词。
到3月，经过30天的征集评选，神龙汽车30周年LOGO出炉。创作者王晓蓝以数字30为核心主体，“3”寓意昂首挺胸的神龙，“0”寓意腾飞的羽翼、祥凤、破壳新生三种形象。他解释道，“30”组合取龙凤呈祥、神龙腾飞、而立新生之意。右下角搭配神龙LOGO及“1992－2022”字样，以上红下蓝方式显示神龙LOGO的颜色模拟。
5月，鲜花开满江城的时候，行走在武汉两江四岸的人们蓦然发现，以神龙30年为主题的灯光秀映射在周边不同建筑物上，满眼皆是繁华。 暮色渐浓，漫步武汉沌口体育中心，四周灯光次第亮起，光影流转间，“而立神龙 正青春”“良心车 神龙造”“不定义 自发光”字样交相辉映。
位于武汉经开区的中国车谷遥相呼应，以一组“红蓝CP”装扮着城市夜空，用20多条不同色彩致敬神龙30年，意欲唤醒他们初相遇时的记忆。 岁月都被雨打风吹去。1992年5月18日，就在同样的地方，那场众所周知的政治风波阴霾尚未散尽，没有挂牌仪式，没有剪彩活动，也没有新闻发布会，一家名为“神龙汽车有限公司”（DONGFENG－CITROEN AUTOMOBILE COMPANY， LTD．）的合资公司悄然成立。 合资公司注册资本70亿元，东风公司和雪铁龙公司各持股50％。二汽（东风公司前身）人在命名上展露了才华，“神龙”两字颇具民族特色，其中，“神”取自东风公司英文译名“风神AEOLUS（伊尔诺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风神，由时任二汽副厂长兼总工程师孟少农首倡，将其作为二汽产品出口英文名称）”；“龙”则源于雪铁龙公司译音，也是中华民族的象征。 这是二汽经过五六年艰苦卓越的努力——自1986年9月提出“关于开展普通型轿车前期工作的报告”，1987年9月向国家计委呈报“年产30万辆普通型轿车项目建议书”后，所取得的阶段性成果。 这份成果来之不易，但已行之迟迟。
在中国轿车工业发展史上，东风公司一度走到行业前列：它敏锐地抓住时代机遇，率先向国家请战发展轿车；它策划并促成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在十堰召开“中国汽车工业发展战略研讨会”，倡导立足高起点，采取同跨国公司“联合开发，合资建厂，出口导向，进口替代”模式；它在决策层参加的北戴河会议上得到肯定，准备按照经济规模规划，分期建设。
如果神龙汽车从此像王子与公主般美好生活在一起倒也罢了，从1992年5月18日那个令人百味参杂的日子算起，很多故事相继上演，很多情节不甚其说。在这段跨越30年的漫长婚姻中，曲折、磨难与难得的荣光交织，几乎贯穿其成长壮大之始终。
好不容易迎来一段高光时刻，但紧随其后就是断崖式下降，充斥于媒体笔端的往往是中法双方的争吵与磨合、高层人事变动引发的猜测、生死存亡边缘间的徘徊，以及向死而生的背水一战。 这不幸就是神龙汽车的故事。作为东风公司的轿车长子，神龙汽车成长史，折射的其实是中国第一代合资企业跌宕起伏的命运。 现在，而立新生再出发，它如何在合资企业闯关新汽车时代，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神龙汽车重新站起来了，以它独特的方式。 2022年4月30日，神龙汽车对外发布销量数据——4月开票8152辆，交付9316辆。1－4月，累计销量39632辆，同比增长58％。至此，神龙汽车已连续17个月实现同比正增长。
“这个势头非常重要，也确实来之不易。我在神龙内部会议上讲过，今年是神龙新的三期叠加：复兴机遇期、战略调整关键期和创新发展蓄势期。”东风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助理、神龙汽车总经理陈彬强调，“随着2021年10万辆目标达成，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但神龙复兴不会一蹴而就。” 复兴步伐从2018年便已开始。其时，历经3年调整期后，神龙汽车境况仍未得到根本性好转。2019年中，当时的神龙汽车经营层推出“元”计划，拟通过培元、固元、拓元三个阶段努力，协同研发、生产、营销和效率提升等全价值链行动，再次复兴神龙。
2020年10月，武汉疫后重启，神龙汽车首次举办线下活动——神龙汽车文化节。在1000多名车主、500余个供应商、300余个经销商以及2400余名员工见证下，新管理团队发布全新升级“元＋”计划。综合概括，其核心内容是在2019年元计划“产品更中国、营销更精准、运营更高效”基础上，增加了“服务更信赖”。 与此同步，神龙汽车推出“五心守护行动”，围绕客户买车全过程——从买车到用车、到修车、到换车全生命周期，提供整套完整解决方案。后续人们就会看到，相较于前者，这是一个更具魄力的行动。 2020年，神龙汽车以50267辆销量、同比下滑55．74％收官。这组乏善可陈的数字中，2020年最后一个月，销量同比增长15．8％则让人眼前一亮——这是跌入谷底的神龙汽车第一次实现销量同比增长。
数字背后的信号让神龙汽车人精神为之一振。东风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竺延风对此既有鼓励，又有鞭策，他说：“神龙汽车2020年干得既辛苦，又心苦，现在用奋斗换来一定进步，但还没有走出ICU，需要再接再厉。” 神龙汽车继续向上。2021年1月，神龙汽车销量3694辆，同比增长90．2％，连续两个月实现销量同比增长。这份成绩单得到东风公司认可。2月7日，竺延风到武汉工厂总装车间调研时说：“神龙汽车实现了期待目标，有了积极信号，还要一个月比一个月好……未来市场竞争中，神龙汽车还面临很大挑战，要咬住牙关再努力。” 陪同调研的东风公司副总经理、神龙汽车董事长张祖同对2021年工作提出更具体要求：其一，把年度目标任务分解落实到每月、每周、每天和每人，只有目标明确、责任明确，才能在发生问题时及时分析、及时行动。其二，产品销售领域要谋求新变化，加强基础管理，尤其要重视新车型投放，做好充足准备，赢得客户信赖。其三，产品质量做到零缺陷，重塑客户对神龙汽车产品质量的信心。
当年5月18日，神龙汽车成立29周年，东风公司总经理杨青到武汉工厂调研，仔细了解总装车间现阶段生产节拍、产能结构、线边物流配送，以及武汉工厂1－4月生产计划、车型生产比例和品质管控情况。
随后的座谈会上，他总结道，在生存的第一阶段（2020年8月底－2021年4月），神龙汽车判断准确、行动果敢、效果明显。从4月开始，进入改变的第二阶段，销量出现缺口，应该提升体系能力，包括营销能力、商品研发、制造保障、供应链保障等。 以营销为例，要做好聚客和客户转化工作。对于前者，区域销售要带动激励网点做好外拓、地推和保客工作，品牌做好客户画像，帮扶网点精准找到用户。对于后者，加强店头基础管理，转变网点投资人和店总的经营思路，加强销售顾问激励。杨青建议，东风雪铁龙和东风标致双品牌将此作为重要课题推进。
▍“没有比生死更大的困难”
时序进入2021年末，12月28日，神龙汽车提前完成10万辆年度挑战目标，创下连续3个月单月销量破万辆纪录。可以想见，受行业缺芯和全球疫情双重影响达成此目标的难度。尤其是，东风雪铁龙全球战略车型凡尔赛C5 X成为明星产品——这在30年神龙汽车发展史上也是不多见的现象。 帮宁工作室了解到，10万辆目标属于自我施压，股东考核目标是8万辆。但因“10万辆就是神龙的生死关，是必达目标”“我们达到了10万辆目标，神龙也挺了过来，靠的就是我们向死而生的决心，靠的就是凝心聚力。”陈彬解释道。 困难很多。除芯片资源短缺和疫情常态化外，原材料涨价、招工、流动资金等都是摆在决策层面前的难题。“每个企业都有困难，每个部门都有困难。但对于神龙来说，没有比生死更大的困难。”神龙汽车内部人士告诉帮宁工作室，陈彬在内部倡导“三不讲”：不讲大市、不讲市场占有率、不讲困难。 缺件怎么办？就去供应商那里上门沟通、上门取件，去现货市场扫货。神龙汽车员工吴忠华对保供印象深刻，他负责的电子电器零件生产地主要集中在上海。自4月中下旬开始，上海管控升级，偏偏这时，凡尔赛C5 X出口车型的组合仪表又告急。
解决办法是：
一方面从市场上购买被封控的紧缺电子物料，一方面让供应商协助寻找有通行资质的车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物流商，吴忠华团队将购买的电子物料从武汉运送到南通，再通过物流商运进上海。同时，再通过另一家物流商，把另一种紧缺物料从昆山运进上海。 物料备齐后，上海供应商封闭在厂内的员工以最快速度生产。再通过上述物流商将成品从上海辗转运到昆山和杭州，从萧山机场空运到神龙汽车成都工厂。结果是，他们终于赶上凡尔赛C5 X出口车型的船期。
2021年12月30日，杨青带队到神龙汽车调研，他用三个词——“恭喜、感谢、不容易”和“神龙扬眉吐气，东风眼前一亮”来总结神龙汽车走过的这一年。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2021年神龙和自主品牌还是“扫浮层”，靠的是压力传递，而企业真正发展要靠体系能力。能力决定未来结果，因此，2022年神龙汽车重点是能力建设。
神龙汽车决定趁热打铁。在陈彬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把握住三个“势头”：一是各方信心的提振之势；二是销量增长的趋势；三是事业环境向好的形势，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神龙汽车复兴的天时地得人和。“我们的员工、合作伙伴、股东看到好势头，他们的信心、士气和支持持续加强，神龙汽车才会越走越宽，越走越踏实。”
构建体系力被提上日程。 刀刃首先向内。组织机构方面，神龙汽车瘦身健体颇有成效，截至2022年4月，优化分部级机构9个，优化率13％；科室级机构数量由118个减为36个，优化率69．5％。 人才队伍方面，实行管理人员末等调整和不胜任者退出机制。2021年上半年就有2位部长，11位分部主任因此退出。同时，大力选拔年轻干部，6名85后走上分部主任岗位。
渠道方面，神龙汽车不再盲目追求铺摊子，而更关注有质量的经营。到神龙汽车调研时，竺延风、张祖同均多次告诫，一定要把经销商盈利性放到首位，“优先保证经销商盈利，再讲神龙汽车的盈利“，否则他就没法投入。这个事情可以反过来看，经销商保持健康的盈利性，才能让客户有良好的体验和触点。
具体举措就是十大课题。如“营销能力弱项提升方案”针对营销领域，“搭建7天非整车库存周转管理体系”针对产供销领域，而“基于VOC提振客户服务体系能力”则针对客户服务领域。“以十大课题项目为抓手，以目标、问题、结果为导向，全力以赴，助推神龙汽车实现年度目标。”张祖同强调道。 数字化转型方面，与合作伙伴建立战略关系。2022年5月12日，神龙汽车与联友科技（深圳联友科技有限公司）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双方拟围绕信息化项目咨询与实施、信息系统运行维护、数据服务IT解决方案三大方向展开合作。 双方合作始于2006年，且在营销、生产、采购、财务及跨领域信息化和规划咨询方面取得成功。尤其是在营销领域，客户营销互动平台（CMIIP）项目是神龙汽车数字化转型的突破口。它结合超级APP项目，支撑神龙汽车业务模式从以产品为中心转变为以客户为中心。
▍“即使过程艰辛，也绝不妥协”
以客户为中心并非说说而已，现在它已成为神龙汽车的造车逻辑和经营逻辑，甚或是普世价值观。 30年间（截至2022年5月），神龙汽车共造车623万辆，背后是600多万个车主和家庭，有些拥趸从两厢富康、307一直买到凡尔赛、4008和5008。法系车是良心车、是安全车、是环保车，这种造车理念在产品层面有口皆碑，但较长时间以来，其在客户层面却一直缺失。 方法无他，唯有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尊重客户。从这个角度看，“五心守护行动”来得正是时候。产品问题、质量问题、服务问题、保值问题，以及被人诟病的“顶配之下皆丐版”问题，皆有解决之道。 神龙汽车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以服务为例，其开展的6年首任车主回店免费保养活动，涉及超32万车主，成本1亿多元。此外，保养合同七折优惠，成本4000多万元。仅此两项花费就需1．5亿元。即使过程艰辛，神龙汽车也绝不妥协。
这种思路也体现在凡尔赛上。对这款集神龙汽车和东风雪铁龙之力重点打造的明星产品，客户希望匹配225轮胎，立即增加配置；客户要求有后排头枕，立即满足所需；客户要求颜色选择多样化，随即增加颜色选择和改装。效果立竿见影，凡尔赛深受年轻人青睐，35岁以下购车者占比80％。 针对凡尔赛最被诟病的智能化痛点，神龙汽车没有回避问题。事实是，在智能化方面，神龙汽车起步很早，并且曾一度领先。 早在2014年，东风标致408便率先配备自动泊车功能，将同级别车型远远甩在身后。2016年，东风雪铁龙C6便装备AEBS紧急制动、毫米波雷达和智能摄像头，这是行业最早的智能装备。 问题出在商品策略上。这些智能装备几乎都出现在顶配版上，或者需要选装，导致绝大部分用户都无法体验到，顶配之下皆丐版成为坊间笑谈。
但从凡尔赛开始，神龙汽车就彻底改变策略，将智能化配置下沉。比如凡尔赛普通版已标配5颗摄像头、3颗毫米波雷达、8个超声波雷达，具备L2级自动驾驶辅助功能、变道辅助、车道保持、后部行人穿越预警和AEB S3等。 必须承认，这与神龙汽车引进合作伙伴Stellantis集团全球化产品存在的短板有关。但这不是神龙汽车的问题，而是中国汽车合资企业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在跨国公司全球产业链条上，中国汽车合资企业的角色更像一个世界工厂，产品和技术被牢牢掌握在外方手中。车轮滚滚，几十年合资后，绝大部分企业都已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这种商业思维和游戏规则。 神龙汽车有机会改变游戏规则吗？一蹴而就肯定不可能，但行动已经开始。帮宁工作室了解到，未来几年，它将借助股东双方优势，立足中国市场，基于中国消费者所需，打造更多本土化产品。
子弹备好，枪已上膛。按照规划，未来5年，神龙汽车将投放14款产品。自2023年起，双品牌将加速投放新能源车型。同时，加快现有车型更新换代步伐，围绕主力车型，推出更多用户共创版车型。
其中，东风雪铁龙下半年将投放代号为C84R的天逸年型车。东风标致第一款全新狮标车型T93RR拟于6月首秀，8月上市；其全球战略车型P54也将在6月全球亮相，2023年上市；508L年型车和4008／5008年型车预计第四季度上市。 一个更清晰的神龙汽车中期规划将在今年第三季度发布。可以预见，新中期规划将围绕围绕产品、科技、品牌和服务，围绕两个主义——利他主义和长期主义而展开。身处这个充分竞争的市场经济，唯有利他，才能利己。至于长期主义，回归汽车行业本质，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都要把质量做好，把服务做到极致。 但不管怎样，万变不离其宗，核心仍是应客户所需，为客户而变。“未来的神龙汽车，将是一个让客户感动、伙伴信任、员工满意、行业尊重的企业，是值得大家依赖的伙伴。”陈彬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