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汉鼎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永辉对雷达财经表示,五日的治安处罚是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裁定的,公安部门具有这样的处罚裁量权。而目前在社会共识失效的情况下,女车主靠丛林法则来维护自己的权益,风险是很大的,最后双方可能面临双输的局面。
雷达财经出品 文|张凯旌
“一个特斯拉车主在上海车展不慎滑倒,被工作人员友善扶起。”特斯拉从不缺少曝光,2021年以来,这家市值数万亿人民币的车企屡次登上微博热搜,从“甩锅”国家电网,到被车主拉横幅维权,再到遗憾错失315,这次,轮到了上海车展。
4月19日,张女士身穿“刹车失灵”字样T恤,登上上海车展特斯拉展区一辆特斯拉车顶高呼“特斯拉刹车失灵”,随后被保安抬出场外。4月20日,据上海公安局青浦分局通报,张女士已因扰乱公共秩序被处以行政拘留五日。
浙江汉鼎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永辉对雷达财经表示,五日的治安处罚是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裁定的,公安部门具有这样的处罚裁量权。而目前在社会共识失效的情况下,女车主靠丛林法则来维护自己的权益,风险是很大的,最后双方可能面临双输的局面。
对于女车主的要求,特斯拉的回应是,“对不合理诉求不妥协”,公司中国区副总裁陶琳也对媒体表示,特斯拉没有办法妥协,就是一个新产品发展必经的一个过程。而陪同张女士一起维权的其他车主则发博向国家会展中心安保部门和在场所有人员道歉,并称“我们也决不妥协”。
一面是车主们此起彼伏的维权声浪,另一面则是特斯拉高居不下的销量神话,这是否从侧面助推了维权队伍的日渐庞大?
“我已经被逼到墙角了”
公开资料显示,此次在上海车展维权被拘留的张女士已经是第三次在公开场合以博人眼球的方式尝试针对“特斯拉刹车失灵”一事进行维权。此前张女士曾多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已经被逼到墙角了。”
2月21日,张女士的父亲驾驶特斯拉Model 3在341国道行驶时与两车发生追尾,最终撞在路旁的水泥防护栏上停下,车内两人受伤。
至今这起事故究竟是谁的责任仍未有最终定论,但特斯拉方面对于此次事件的态度却令张女士大为恼火。
3月9日,河南一家特斯拉体验店外,一辆撞痕明显,前引擎盖变形凸起的白色特斯拉Model 3格外引人注目,其车身一则紧贴着“特斯拉刹车失灵”。张女士坐在车顶,右手拿着喇叭,并循环播放着“特斯拉Model 3,春节期间,刹车失灵,引发严重交通事故,一家四口险些丧命……”的声音。
次日,特斯拉给出的回应中包含了几个要点,其一是事故发生前张女士父亲驾驶的Model 3已经超速,时速118．5km/h;其二是特斯拉愿意协助张女士完成车辆维修和保险理赔事宜;其三是特斯拉愿意垫付第三方检测费用尽快解决问题,该方案曾被张女士接受,后又反悔。
而张女士的愤怒,恰恰集中在这几个点上。首先,张女士认为自己当时并未超速,但向特斯拉索要事故临近时的行车数据,对方却拒绝提供;其次,张女士多次重申,自己愿意接受第三方机构的鉴定,只是不愿这个机构是特斯拉来指定;最后,张女士要求退车,而非让特斯拉修好后再去卖。
翻看张女士微博可知,其对第三方机构“严谨”的要求有前车之鉴可以参考。
雷达财经此前曾报道“特斯拉Model S车主韩潮被特斯拉欺诈,法院判决退一赔三”的事件,韩潮称,自己在开庭的过程中共经历三次鉴定,分别由自己个人、法院和特斯拉委托了三个不同的机构。
彼时特斯拉委托的“浙江共安检测”,与此次为张女士指定的“中国质量认证中心”的营业范围如出一辙,且其鉴定依据是“特斯拉用户手册、维修手册、特斯拉提供的照片”,并未体现出第三方机构的独立性。此外,浙江共安出具的鉴定报告中还提到,“真实性问题由委托方负责”。另据韩潮放出的截图,张女士当时之所以反悔,是在签署调解书后了解到可以进行检测的机构并非只有市监局指定的一家。
此后,张女士还接受了网易汽车的专访,并对特斯拉提出四点质疑,但维权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
于是,4月11日前后张女士又想出了“新点子”。其将自己的事故车开至河南郑州大河车展的会场门口,并雇佣了两名美女车模向公众展示自己的Model 3。视频显示,车上依旧涂满了醒目的“刹车失灵”几个字,并且还附有事件相关说明的标语。
而在维权依旧无果后,张女士将下一站选在了上海车展。与她一同行动的,还有其他同样深受特斯拉维权困扰的车主。
律师:双输局面
4月20日,面对青浦分局的治安处罚,与张女士一同维权的另一位车主“安保佳”在微博上公开表达了歉意。
据安保佳所述,现场被警方带走的共有三人,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行政处罚,但对于特斯拉的回应,则“决不妥协”。
“可以把我们形容为车闹,说我们有后台,但只有我们知道车辆发生了什么。如果好好说话有用,又怎么会冒着被刑拘的风险引起关注。解决问题比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重要多了。”安保佳称。
4月19日,特斯拉官方微博针对此事曾连发两条微博予以回应,但其回应内容,在网络中也出现了一些异议。
特斯拉称,“据了解,该车主此前曾因超速违章发生碰撞事故,而后以产品质量为由坚持要求退车。近两月以来我们始终保持与车主积极协商,表示愿意协助完成检测、维修或保险理赔事宜,同时提出多种解决方案,但是由于车主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第三方检测,并强烈拒绝我们提出的所有方案,所以相关事宜只能持续沟通。”
“交警没判定她超速违章你倒是给判了”,有网友感叹道。而从张女士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的态度来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第三方检测”或也并非事实。
浙江汉鼎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永辉对雷达财经表示,五日的治安处罚是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裁定的,公安部门具有这样的处罚裁量权。而目前在社会共识失效的情况下,女车主靠丛林法则来维护自己的权益,风险是很大的,最后双方可能面临双输的局面。
张永辉称,原本按照我国民事纠纷的解决程序,双方可以先协商,协商不成的可请求政府主管部门或者消费者协会来调解,亦或是寻求司法机关解决,也就是提起民事诉讼。但本案的双方显然无法达成和解,且消费者对特斯拉的单方检测不信任,双方僵持不下,才会形成现在的局面,看谁声音大,谁更能引起广泛的关注。
“这样的维权是有很大风险的,甚至可能是刑事风险,双方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最后造成一个双输的局面。现在,消费者请求市监局、消协,或者法院委托一个双方都信任的检测机构对车辆的事故原因进行认定可能是一个方法。”
多位车主称“维权艰难”
目前,不少特斯拉车主认为 ,特斯拉维权艰难。
雷达财经曾在《从特斯拉拥趸到维权者,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文中提到了多位车主的维权经历。
他们之中有因遭特斯拉欺诈,历时一年半维权获得法院判决退一赔三,但至今仍未收到赔偿款的;有挂倒挡踩油门车子却向前移动,后续特斯拉在更换前电机时出现错误手续导致车主无法备案的;也有在张女士“坐车顶维权”事件发生前夕经历Model 3刹车失灵的。
而特斯拉维权的故事,并不仅仅是这些版本。
陈默(化名)于2020年3月28日提车,仅过了不到一个月,自己的特斯拉Model 3就开始频繁发生充电问题。未来的一年里,特斯拉出问题的频率让陈默感觉车上就像有补不完的补丁,新问题不仅层出不穷,而且永远修不好。
提车不足两个月,空调坏了、前排中控行车记录仪的usb接口也坏了;2020年底,全车突然所有数据丢失,经特斯拉后台核实,丢失原因未明;2021年,陈默的特斯拉开始出现忽然的失控加速、充电速度降低、wifi连接不上、行车记录仪图标丢失等问题,且在特斯拉官方维修过后,问题依然存在。
2021年3月15日及此后的一周内,陈默在出差路上遇到多个充电桩均显示,“车辆可能无法重新启动,无法驾驶,需要检修”,但屡次咨询特斯拉后台后,得到的答案均为车辆没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1月特斯拉曾因“甩锅”国家电网遭到光速打脸,随后微博“特斯拉客户支持”发文道歉,称是售后人员在与车主沟通过程中录音被剪辑传播导致,但特斯拉相关客服人员对国家电网的“甩锅”并未停止。
在一段陈默发来的录音中可以听到,在被陈默问及为何屡屡在充电时出现“车辆可能无法启动,无法驾驶,需要检修”的字样时,特斯拉的客服人员回复称,“国网的充电桩分时段,有时候不行,有时候行,也不是因为特斯拉这边出的故障,电流电压不稳也会造成这种情况。”
“维权太难了”,陈默感叹,“要么就说车没问题,要么说误会了,要么说再开开看,要么说以后更新就会好,都是这些玄学的问题。关键是遇到问题他们也不解决。”
除了维权的车主,有知乎“拆车实验室”主创团队的成员小青(化名)在测试特斯拉Model Y的AEB(自动刹车辅助系统)过程中,也发现了诡异之处。
测试当天,有一个环节是撞击厕所模型的AEB实验,撞击后小青与摄影团队查看车内影像发现,撞击瞬间的视频“消失”了。具体来看,车载U盘中的视频素材只能找到撞击前和撞击后的画面,却无法找到撞击时的画面。
小青称,自己是北京特斯拉Model Y的首批车主,买车的本意是想通过测试,来探查特斯拉新款车型的科技点,以及其在降成本等方面强大能力的来源,但却意外发现了撞击瞬间行车记录仪视频的“bug”。
“我们测了几天,发现也不是所有的撞击都没有,但确实有大部分是没有的。而且这个事海外也有过类似的测试,也是发现了类似的问题。”小青对雷达财经表示。
对此,特斯拉官方的回答是,“行车记录仪的记录功能受USB闪存盘本身的写入和读取速度影响。摄像头记录的视频信号写入USB闪存盘会需要少量的写入时间。在对上段视频文件进行持续的写入时,可能导致无法同时进行下一段文件的记录,形成短暂的视频未记录时间。”
销量高企背后存隐患
尽管近期一直笼罩在众多车主维权的阴影下,但特斯拉的销量依然维持在很高的水平。
4月9日,特斯拉公布了其在中国市场的三月份销量,为35478辆,同比增长207%,刷新国内市场单月销量纪录。其中,于年初首度上市的第二款国产车型Model Y单月销量达到10151辆。
相较而言,国内造车新势力蔚来、理想、小鹏汽车在3月的交付量尽管均实现了环比增长,但加在一起仍不及特斯拉交付量的一半。
整个2020年,特斯拉是全球纯电电动汽车销量最高的企业,全年销量达49．95万辆,其中中国地区就贡献了超14万辆的成绩。
与此同时,4月19日虽然特斯拉股价单日跌幅达3．4%,市值蒸发逾1500亿人民币,但其总市值仍有6859．40亿美元,稳居全球车企市值第一。
而这或许就是特斯拉“高傲”的资本。陶琳曾在接受财经汽车采访时表示,在特斯拉自己制作的客户画像中,大概有九成以上的客户愿意再一次选择特斯拉。对特斯拉或新能源汽车完全陌生的到店客户在完成试驾后,也有六成会留下正向和积极印象。
但是销量真的可以掩盖一切问题吗?2020年底,科技媒体品玩曾发布揭露特斯拉中国工厂内幕的万字长文,称工厂为了追赶产能在产品身上使用不合格的零部件,并援引特斯拉内部人士的话称,“以往80分才能出厂,现在60分就可以了”。
品玩还表示,自己有20多万字的访谈记录,后续还将继续爆料。不过,特斯拉对此则全盘予以否认。
另据外媒报道,特斯拉前质量副总裁Philippe Chain曾阐述了特斯拉非常规的测试车辆方法,即只花5天完成一个零件的修改。而在雷诺或者奥迪,同样的工作最少需要六个月,且需要对负责人追责。
这样看来,如果特斯拉继续高傲,而不对品控做出改善,下一个“张女士”的出现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